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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終是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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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終是錯過

更新時間2013-6-3 17:15:21 字數:4119

墻裏秋千墻外道,奈何墻裏人不知!

那一天,任知寒接到了從墨陽傳來的緊急密報之後,便飛馬趕回了京都,信中說天子病重,怕是時日無多了。楚國朝政原本就是外戚專權,倘若天子一駕崩,這些外戚便會聯合起來罷黜太子之位,推舉皇後親生之子二皇子即位,那當今太子的處境豈非岌岌可危。任知寒不願多想,他此刻只想快點趕回武寧侯府,盡自己所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楚國太子麟待自己親如手足,是自己兒時最好的玩伴,也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那時的他們一個是廢後之子,一個是侯府不受寵的世子,兩人一見面便覺相逢恨晚,時常在一起玩耍嬉戲,他知他胸懷錦繡,有安邦定國的宏願,而他亦願追隨於他,替他南征北伐,打取一片江山,所以當師父問他願不願意隨他進鬼谷的時候,他欣然答應,或許他能為他實現他想要的一切,就算是只為了年少時彼此間的惺惺相惜。

三個多月過去了,楚國天子的病癥還是不見好,反而有加重的現象,那一天,天子睜開了渾噩的雙眼,竟然喚了自己的名字,於是宮人來報說,天子要見他,他大驚之後,稟明了父親,便隨宮人進了皇宮。當時如果他回頭的話,便會看見平時從不用正眼瞧他的父親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緊盯著自己遠去的背影。

他在接受宮人的進宮檢查時,聽見了幾個小太監低低的談話聲:“太子殿下,在乾清宮外,跪了三天了,陛下還是不願見他!”一人嘆息道。

“是啊,陛下最近除了皇後娘娘外,誰都不曾見過,今日倒是奇怪的很,竟然宣了武寧侯世子來宮覲見!”……

當任知寒進了乾清宮後,朝著病榻上躺著的那人緩緩地行了君臣之禮,只聽見病榻上陸續傳來一陣咳嗽聲,一個蒼老疲憊的聲音喚道:“是寒兒嗎?到寡人身邊來!”說完後,他揮手屏退了眾宮人。

任知寒慢慢地向著病榻走去,雙膝跪在其旁,只見從珠簾裏伸出了一只枯幹萎靡的手,慢慢地撫摸上了他的臉,卻見裏面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像、太像了……”任知寒靜靜地聽著,任憑這只枯幹的手在自己臉上摸著,“寒兒,你想要寡人的江山嗎?”

這話一出,任知寒嚇得趕緊把頭低下,壓抑著顫抖的聲音答道:“陛下,微臣不敢!”這陛下是怎麽了,為何會這樣問自己,難道是自己的一些所作所為讓他生了罅隙,才會如此懷疑自己,此刻的他竟能感覺到涔涔汗意。

“不要怕,孩子,這是寡人與一個人的約定!”那枯幹的手,摸索著又撫上了他的臉龐,任知寒聽了這話,更加心驚,是何人做的約定,竟要把他推至這風口浪尖。

“不、我不要,我只想做個尋常百姓!”任知寒堅定地答道,雙眼慢慢擡起,看著病榻上隔著珠簾顯現的隱約人形道。

“孩子,寡人當初也說過和你一樣的話,可是生在帝王家,那容得了自己選擇啊?”他嘆了一口氣緩緩道。

任知寒不明白他語氣裏的意思,卻還是看著病榻之上的天子道:“陛下,若真心為了百姓著想,就把這皇位傳給太子殿下吧,太子殿下英明果勇,驚才艷絕,當上天子後必定會勤政為國、愛民如子,傳承祖制把我楚國繼續發揚光大!”

“這是你的心願?”

“是的!”任知寒異常堅定地答道,那雙撫摸著自己臉龐的手,慢慢縮回,不再言語了。

過了不久後,殿外傳來一陣喧囂聲,有太監來報,說是皇後娘娘來了,任知寒見自己再不宜留在此處,便想起身告退,卻見病榻上的天子沖著那名來報的宮人吩咐道:“帶世子下去!等一下、去把太子喚來!”那宮人領命後,便帶著任知寒出了乾清宮,在殿外的時候,他遠遠地便看見了正在嚴聲斥責宮人的雍容華貴的女子,當今楚國的皇後娘娘,那個被歲月特別優待的女子,依舊那麽年輕美麗。任知寒走過去向她行了一禮後,便頂著一雙雙充滿質問的眸光,出了這詭譎多變的皇宮。

當天快暗的時候,他回到了武寧侯府邸,留在了母親生前居住的湘竹居裏一步也沒出來過,看著院落裏拔地而起的湘妃竹,即使深秋已至,但是翠綠依舊,他不知自己在窗前佇立了多久,他望著天空,想象著天邊眾多繁星中總有一顆是母親的身影,那一刻他覺得幸福飄過,原來自己思戀著母親的時候,母親一定也在某個世界裏想念著自己。

突然一陣烏雲遮住了明亮的月光,浩瀚星辰漸漸隱沒在一片黑暗處,只留下北鬥七星連成一線,其光芒竟似青龍問世,變化莫測。任知寒他看著天際發生的異變,不經想到幾日前聽來的消息:吳國太子諾在自己的行宮裏被一位喚作莫問的女子殺害了,其死狀異常殘忍,屍體雙眼圓瞪,牙關緊閉,卻是一刀斃命,看傷口形狀像是被匕首所害,其後,吳國發起了舉國之力追尋兇手,可是卻了無音訊。那時的他便在想那喚作莫問的女子是不是靜兒,自從自己與之分離到現在已經三月餘了,她過得好不好?不自禁的任知寒這樣想著,早該知道自己是攔不住她的,但是當她茫然盯著前路的時候,他還是想讓她知道,他就在她身邊,只要她願意,他的家便是她的家,可是她就像天際隨風飄蕩的彩雲,風吹向何處,她便去向何處,自己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

他佇立著,繼續觀望窗外,天象異變沒多久後,又恢覆了原有的平靜,可是此刻他的內心卻並不安寧,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降臨,他強烈的感覺到,這些異變是和靜兒有關,這樣想著,他幾乎能聽到靜兒呼喚他的聲音,是錯覺嗎?他不禁閉目苦笑,原來只短短數月,自己竟然如此想念她,那聲音再一次響起,就像在附近一樣,他猛地推開了湘竹居的房門,向著府門跑去,來往的路上已無多少仆役,幾個守夜的仆從烤著火躲在一起,偷吃著夜宵,當看到任知寒如風般跑過的身影時,皆是一楞,隨後都只當是夜深自己昏眼看花了。

任知寒且先不管那聲音是否真是幻覺,但是心底卻強烈的相信著,靜兒就在這裏,離自己的不遠處,他繞過一座座院子、走廊、亭子時,這才發覺原來武寧侯府竟然如此之大,大得自己像是一輩子也跑不出這座宅子。

他雙腳踏步,一縱身使了輕功,這才跳出了府邸高大的院墻,他想象著剛才聲音的來源處,便飛奔而去,可是當他看到地上長長的像是被拖出來的血跡時,他楞住了,他突然感到一陣害怕,地上這麽多的血,他竟能想象著這些血是從靜兒身上流出來的,他沿著血跡,尋找著它的來源處,慢慢的才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鎮國大將軍趙鉞的府邸,將軍府邸的大門洞開,門檻處延伸而去的地方滿是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鮮血濺了一地,分明是人間練獄般的場景,裏面隱約傳來一些聲響,他這才發現府裏竟然還有人,他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跳進了院墻,一眼便看到了,那顆散發著璀璨紅光的彎月寶石,在一片黑暗中分外紮眼。

他奔過去一看,地上躺著的人竟就是趙鉞,他的身體早已僵硬了,只是雙眼大瞪著,格外嚇人。往下看便是一把鑲著彎月寶石的匕首深深沒入他的胸口,他乍一見便覺得此匕首似曾相識,拔出一看之下,整個人如遭雷擊,這真是靜兒的匕首。這把匕首靜兒一直貼身戴著,從不輕易示人,可如今卻遺棄在了這裏,不、更恰當的說法是用這把匕首殺了趙鉞,可是靜兒為何要這麽做呢?他想不通,他看著滿地橫躺著的屍體,思緒快臨近崩潰,這些人全是死在了連橫劍法之下,為什麽一向冷淡如水的人,殺起人來竟如此可怕,是他看錯了她,還是其中另有隱情。可是當他看到趙鉞右手握著的那把青堰大刀上滿是鮮血時,他又想起了那一路長長的殷紅,他更加肯定靜兒來過了,並且還身受重傷了。

靜兒從來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雖然聽說過她已經沒有家人了,可是每年的冬季她都會堅持下山,一個月後才會回來,他從沒問過她去做什麽,但是每次見她回來時的那副黯然失神的模樣,他便隱約猜到了那並不是一段美好的記憶,可是對於她來說卻非常重要。

一陣啼哭聲傳來,任知寒身體一震,朝著裏屋跑去,便發現了藏在了桌子底下的一個不滿六歲的小女孩,她全身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單薄的身體一顫一顫地抽泣著不停歇,在看見自己後,嚇得更往裏面躲了,任知寒這才反應過來,原是自己手裏握著的匕首嚇到了她,他把匕首收好後,沖她微笑道:“沒事了,出來吧!”

許是見自己笑得異常溫柔,她緩緩地向自己伸出了手,最後竟用力一撲,緊緊地往任知寒的懷裏鉆,嘴裏抽著氣,邊哭邊道:“哥哥……爺爺死了!好多……屍體……太可怕了……嗚嗚……”

他牽著她的小手走在回武寧侯府的路上,默然走著什麽都沒說,月光灑下來的時候,影子的弧度被拉得很長,一大一小就這樣相互支撐著回到了侯府裏。

第二日清晨,鎮國大將軍趙鉞的死訊,傳遍了整座墨陽城,朝廷重臣被殺,弄得全城百姓人心惶惶,楚天子整日纏綿病榻,卻還要為此事勞心勞力,於是在文武百官的百般勸阻下,勉強將此事全權交予太子麟偵查,太子麟一收到命令後,便調遣了京城大半的禦林軍去搜索來犯,且封了城門三日。

任知寒為太子麟身邊第一人,更是唯他馬首是瞻,第一個領著自家的親衛軍,封住了南城門,來往的平民百姓出入必遭兵士的反覆勘察才允許放行。任知寒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滿臉清冷,淺墨色的眸子散發出銳利的鋒芒,在形形色色的民眾身邊來回巡視,忽然遠處緩緩過來一輛馬車,他看了一眼後再不移開視線了,一種強烈的預感告訴他,靜兒就在上面,他當先縱馬攔住了這輛馬車,撩起青色帳簾一看,卻料裏面什麽人都沒有,他怒視著那位駕車的車夫道:“你趕著一輛空馬車要去哪裏?”

豈料那個車夫竟滿不以為意地答道:“小家小戶,為求生計也不容易,這不是趕著它去載幾個過路客人,掙點糊口錢。”

任知寒自知自己此番也太過無理,便也不再與他多理論,向屬下一揮手,便放了行。他看著那個漸漸而去的馬車,猛然驚覺,向著守門的幾個將士問道:“剛才可有人通過?”

“除了世子放行的馬車外,似乎沒有其他人通過。”其中一個士兵答道,忽然他轉念一想,繼續道,“對了,還有一群叫花子!”

任知寒看著他喝道:“為何不早說!”隨後,也沒再理會他,打馬前去追趕那輛馬車,尋常百姓見了官兵也都是敬畏萬分,可是一個普通車夫竟能對待自己從善如流,那人絕不簡單。

當任知寒追上了那輛停在密林處的馬車後,那車夫早已不見了,任知寒才道:“中計了!”便繼續往前追了過去。

躲在樹上的一高一矮的人影,看著他走遠後的身影,那較為矮小的一人才道:“嚇死了,幸虧你反應快!”

另一人肩上扛著一人,並沒有搭話,只是望著任知寒打馬而去的身影久久不曾挪開眼睛。

“駱冰,咱們要先去找藥王,還是先去冥音宮啊?”

“你說呢?”那個叫駱冰的人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可是一開口便是不夾任何感情的三個字,另一人撇了撇嘴道:“宮主明明只說把人帶到就行,可沒說是生是死。”

“阿瑯!”駱冰看了一眼那個還在抱怨著的人道,“你來背!”說罷,把人一甩,就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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